就在杜梨這麽想著時，轉頭便看到陳大牛的媳婦吳氏正同五六個挽著籃子的女人一起從田邊的另小路上拐過來。李鐵媳婦趙氏兩片嘴唇不停地開闔著走在中間，看起來格外顯眼。

杜梨瞅著她心中一動，唇角也不自覺揚了揚。

這趙氏心裏早就把馬氏恨得要死，若是能找個機會在鄉親們面前把對方狠狠羞辱一羞，她肯定會不辭辛勞。

“大剛家的，你也來扯艾草啊？”

從小路上拐過來的吳氏也看到了杜梨。

聽到她的話，杜梨順勢笑著朝前迎兩步，道：“是呢！可惜來得太晚，這邊的艾草都被鄉親人扯完了，只怕要到山腳那邊去看看。”

聽她這樣說，婦人們的目光齊齊往她籃子裏瞟了瞟，發現裏面的艾草果然只有寥寥幾棵。

“那就去唄，平日去那邊的人不多，應該還有些。”

因為受到過杜梨不少照拂，吳氏和村裏不少婦人平日對她的態度就有些恭維，聽她這麽一提議，立刻都附和道。

杜梨心裏暗自興奮，臉上卻不動聲色，同吳氏及趙氏她們邊聊邊朝山腳下走去。

只是越走得近，她就越豎起耳朵聽小樹林裏面的動靜，直走到胡二寶和馬氏野合的那片林子外時，便突然步子一頓，指著路邊的草叢大喊道：“哎呀，有蛇——”

“蛇？在哪呢！”

聽到杜梨的驚叫，婦人們立刻亂成一團。兵荒馬亂之中，前面的樹林裏也隨之傳來一陣窸窣輕響，引得大家的目光紛紛往裏瞟。

“大約是鉆到林子裏面去了。”

杜梨聽到了聲音，其他人自然也聽到了，一邊說著一邊便有人擡眼往樹叢裏瞅。不想細看之下，立刻發覺有些不對勁。

但見那稀疏的樹影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幾塊晃動的花布兒，雖然看不清是什麽情景，卻顯然是有人藏在裏面。

“哎呦，莫不是有人在裏面吧？”

就算鄉野農婦，在面對這樣的事情時也都不是傻的，三三兩兩若有所思暧昧地互相看著笑了笑，都忍不住好奇藏在裏面是什麽人。

杜梨的目光一直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李鐵媳婦的反應，發現她在看到樹林中晃動的衣物時先是征了下，然後臉上閃過一絲興奮的表情，急不可賴地撥開樹枝往裏朝裏鉆。

“那花裏胡哨的衣裳一看就是馬氏的？旁邊那個男的是誰？”

眾人一聽，這下有戲可看了，立刻紛紛跟著她朝林子裏走去。

李鐵媳婦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不等後面的人跟上來，便急匆匆拔開樹叢往裏鉆。

那邊躲在樹叢裏的馬氏和胡二寶自然是不敢吭聲的，又怕真的有蛇，又怕被人發現，只悶頭拼命往身上套衣裳，唯恐被鄉親看到他們光著的屁股蛋子。

“馬氏——胡二寶——原來是你們！”

趙氏才鉆進去不久，便猛地發出一聲怪叫。

這下可不得了，直把馬氏和胡二寶兩人駭得雞飛狗跳，連衣裳都顧不得穿整齊，便連滾帶爬地從樹從裏鉆了出來，汗流浹背衣衫不整的樣子，叫站在外面的一幹婦人一看就臊紅了臉。

好巧不巧，跟劉氏一起的婦人裏正好有一個是陳氏的堂姐。兩人同嫁在一個村，平時也偶爾去彼此家時走動一番，說些體己話兒，現下一看到胡二寶跟馬氏一起從林子裏鉆出來，頓時大怒。

“胡二寶！好你個眼睛糊了屎的畜生東西，丟下我懷孕的妹子不管，竟跟這個賤人到外面快活來了？”

胡二寶現在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只得一邊手忙腳亂地系衣帶一邊心虛地辯解：“大姐你誤會了，是她先勾引的我！”

一聽他這話，一旁的馬氏也不幹了，將敞開的衣襟往胸前一合，瞪著眼睛就懟了上來：“臭不要臉的死鬼，誰勾引你了？當初不是你死皮賴臉的纏上來，說你媳婦有身子伺候不了你，要我幫你瀉火？”

這邊吵起來不打緊，不一會兒便把在前面田畈裏扯艾草的人們都吸引了過來。一些帶著孩子的不方便近看，只抱著孩子站得遠遠地觀望。另一些沒帶孩子的便個個湊上來看熱鬧，不出片刻便將小路的出口給堵死了。

胡二寶和馬氏滿紅耳赤地被人們堵在小路盡頭，羞得連頭都不敢擡。

馬氏的名聲橫豎已經臭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冷著臉朝圍觀的人們憤憤地瞪一眼，便攏著衣裳想要走。

不想她才走到近前，村尾馮鐵匠的女兒便突然從人群中排眾而出，擋在了她面前：“等等！”

馬氏一看到她，臉色頓時一僵，旋即瞇著眼睛狠聲朝她道：“個小騷蹄子，給我讓開！”

這馮鐵匠的女兒杜梨也是知道的，據說前兩年因為給她母親守孝，耽誤了嫁人的時間，如今已經十四有餘，還沒說成親事。

但這姑娘性子倔，也不覺得沒嫁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在家把裏裏外外都打理得好好的，照顧自己和馮鐵匠的吃住。

“你這嘴倒是犟，往日到我家找我爹時我都沒逮個正著，今日同胡家二哥這事兒可是鄉親們都看到了的，必須找村長來說道說道。”

杜梨在邊上看著，覺得這姑娘的確勇氣可嘉，要不是有個爛泥扶不上墻的爹，她還真有心幫她一把。

“就是！”

一看有人出了頭，趙氏也挽著籃子冷笑著走上前。

她和馬氏之間這筆爛賬，也是時候該清算了。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三番五次到我屋裏勾引我男人，我回來的時候他全告訴我了，今日既然被鄉親們抓了個現行，可不能再留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在村裏禍害別的男人了。”

杜梨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看著馬氏被大家圍著討伐，心裏不知多解氣。又看一眾鄉親看胡二寶那嫌棄的樣子，嘴角又抑制不住地往上揚。

這邊正吵嚷著，那邊消息不知什麽時候像長了翅膀似的傳回村裏去了。待杜梨回過神來，便見挺著個大肚子的陳氏被人扶著從田埂上急匆匆往這邊趕，身後還跟著臉色鐵青的齊翌、胡有財、王氏，和村中的幾位長老。

看著這麽大的陣仗，鄉親們看著胡二寶的馬氏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幸災樂禍，三三兩兩低聲議論著，猜測齊翌究竟會怎麽處理這件醜事。

“胡二寶，你這個狗娘養的東西，真是個害人的白眼狼，不得好死啊……”

陳氏趕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聽得後面的胡有財和王氏臉色更加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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